第十二话 来自地狱的交易(8)-《黑夜天书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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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温启泰急了:“钢子,你别他妈乱来,大肥还不到十八岁,他能干什么?社会上的事儿,别把他卷进来!”

    赵炼钢这时候渐渐显出凶相,也不像开头自我标榜得那么仗义了:“泰哥,你瞎操心什么?十八岁怎么了?古代十八岁就当爹好几年了,你十八岁的时候还一砖头开了黄尖儿的瓢呢。这不算是什么社会上的事儿,又不是让他打打杀杀,学着做个买卖,对他将来踏上社会也有好处。再说了,我看大肥挺精明的,吃不了亏!只要货不在他手里,买家能怎么着他?警察一开始不会相信我能回到老家烟州,等他们回过味儿来,也就是几天就能查过来。我得尽快脱手,又不能让买家看出我太着急。我这几年在省城一监什么人都见过!也长了见识!泰哥你也是社会上的老人了,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?”

    我自然拗不过,也只能暂且顺从这个狂人,装上两三百块钱,乘坐公共汽车去巴蜀辣鸭头。我不知道赵炼钢怎么能这么自信,认定这东西能卖好几千万,万一这只是他的臆想,我说出要价,人家买方也不是善茬,指不定能怎么拾掇我呢。没办法,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。

    我拿着温启泰的手机乘车去了。巴蜀辣鸭头的生意比较火爆,但由于是普通市民级餐馆,难免吵吵嚷嚷,人多口杂,我刚进去就吓得连忙捂着脸退了出来,因为里面正巧有一个同学在传菜,他家境不好,估计是趁着周末假期出来打工挣点生活费。正激烈地思索着怎么办,温启泰的手机忽然响了,我疑虑重重地接过,那人说:“我看到你了,我在二楼的得意阁。”

    我迟疑地捂着脸背对着同学,快步走上去,战战兢兢地推开门,然后尽可能保持镇定:“你……你好。”

    那人大概三十来岁,穿一套紧身的黑风衣,准确地说,除了皮肤之外,头发、上衣、裤子、鞋子都是黑色,而且色泽统一。他的脸有些枯瘦,一张嘴,面部肌肉便会牵动那些可怕的沟壑:“请坐。”

    包间内的服务生正一盘一盘地上菜,我不明白为什么要一次性把冷盘热炒全上齐,凉了咋办?虽然不是小爷掏钱。那人一摆手:“我们有些重要的事说,事关个人隐私,酒水我们自己来,等结帐的时候我会喊你,你先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服务生走后,那人小心地关上门,淡然一笑:“不好意思,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。本来应该请你点菜,但怕隔墙有耳,拖太久不方便。”虽然我没说几句,一直都是他在彬彬有礼地讲话,可我仍然能明显地感觉到,这家伙其实是个只喜欢专注于某些事情而不爱说话的人,所以说这么多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有些生涩,没有那些真正的老油条买卖人那样洒脱自如,指不定他也是和我一样,被派来试探情况的呢。不过这样的点菜倒是让人放心。

    这人也没说让我先吃的客套话,先旁若无人地把鸭血汤端到自己跟前,似乎并没打算跟我分享。我也乐得去吃我更喜欢的菜式,那个破汤看着就恶心,他吃得满嘴腥红还不算,又把血淋淋也许带屎的鸭肠子捞出来,填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咀嚼,听得我非常难受,就像有人用长长的指甲在电梯墙壁或者黑板上疯狂地刨抓一样。

    大概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,始终笑盈盈地吃,仿佛他觉得自己是个食草动物,这种自以为友好的笑容配上他的吃相,显得格外毛骨悚然。周围的空气就像灌了铅,变得凝重迟滞,压抑极了。

    按说吃只是个形式,中国人的饭桌是用来说事儿的。可这人也许是在故意煎熬我的耐心,直到慢条斯理地把汤喝得底朝天,才斯文地用纸巾擦干嘴角,说:“你一定没有把货带在身上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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